盘和林

　　九年前，雷曼兄弟轰然倒下，宣告金融危机全面爆发，浩劫余波至今犹在。九年后，乐观的全球市场和新政乏力的特朗普政府，似乎淡忘了历史教训，跃跃欲试推进金融监管放松：耶伦和德拉吉在Jackson Hole全球央行年会上发出的警告收效甚微，费希尔的提前离去使特朗普重塑美联储成为可能。

　　美国第四大投资银行雷曼兄弟公司于1850年创立，是全球最具实力的股票和债券承销和交易商之一。北京时间2008年9月15日，雷曼兄弟根据破产法第11款条例进入破产保护程序，这家具有158年历史的投资银行走进了历史。雷曼兄弟的成长史是美国近代金融史的缩影，其破产则是世界金融史上极具指标意义的事件。

　　雷曼兄弟的倒闭，形成了对金融机构及金融创新实施“审慎监管”的全球共识：对金融风险必须保持足够的敬畏之心，对金融监管必须持有周密而谨慎的经营规则，监管部门须以防范和化解银行业风险为目的，客观评价金融机构的风险状况，并及时进行风险监测、预警和控制。

　　好了伤疤忘了疼，自特朗普上台以来，金融去监管成了华尔街大银行的强烈预期，这一预期目前正在变成现实。

　　今年2月3日，美国总统特朗普正式签署总统行政令，要求财政部全面重审多德-弗兰克法案。这项方案是自1929年大萧条以来美国最严厉的金融监管改革法案。6月，首份全面披露特朗普政府金融业改革计划的报告正式出炉，篇幅长近150页，包含百处改革提议，是美国财政部部长努钦对特朗普去监管行政命令的汇报，重点包括：调整美联储年度压力测试、放宽包括“沃尔克规则”在内的交易法规、削弱监管机构的角色等若干建议。若报告计划得以实施，那么华尔街日思夜想的去监管“愿望清单”将成为现实。

　　特朗普之所以想要放松金融监管，原因有三：监管成本巨大；中小银行举步维艰；民众面临更高金融服务成本。不过，有学者分析认为，本次特朗普政府放松金融监管的主因，仍在于政府想要增强金融机构的信贷投放意愿，以加速经济复苏。尤其是当前税改、基建政策严重缓滞，这一动机日趋强烈。

　　但金融机构引发的金融风险不同于普通的工商企业的经营风险及破产风险，具有较强的迅速传导性、公共性与社会性。雷曼兄弟倒闭前的一周，是华尔街历史上最惊心动魄的一周，“羊群效应”传导放大了风险，最后酿成全面性的金融危机。因此有学者指出，特朗普放松监管实为饮鸩止渴，尤其是目前美国金融机构的盈利能力、真实利率正处于历史性低位。

　　从历史经验来看，历次金融危机后，以修复金融活力、推动经济复苏为旗号的金融监管放松，往往会引致更为深重的危机。1980年代，为挽救陷入困境的存款机构，美国放松金融管制、扩大存款机构业务范围，甚至不惜调降会计标准、放松资本金要求，最终却因为道德风险、逆向选择引发了更大规模的储贷协会危机。2000年互联网泡沫破裂后，美国《商品期货现代化法案》豁免了对场外衍生品的监管，成为雷曼倒下的重要根源。

　　雷曼兄弟破产的直接原因是次贷危机导致其所持有的金融产品成为坏账，雷曼在次贷产品上赌得太多了。但不稳定性是现代金融制度的基本特征，金融风险可以说是与生俱来，加之投行等华尔街金融机构的奖金激励方式，极大助长了高管的道德风险，也加剧了金融风险的危险性。

　　在这个意义上，以恢复金融活力、推动经济复苏为幌子的金融监管放松，很有可能造成新一轮更深重的经济危机，从而拖累经济复苏。每一个国家都应当保持应有的监管定力，牢记雷曼兄弟之殇，积极参与全球性、区域性金融秩序治理，这才是最好的纪念。

　　（作者系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应用经济学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