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位研究国际关系的金融分析师,银天下·森德研究所首席宏观研究员胡祥辉认为,首先,这次大选很难善终;其次,这次大选将对美国政治系统和社会造成深远的影响;第三,大选对全球金融市场的潜在冲击已经全面升级。
一、美国大选难善了,投票日不是终点
在10月29日之前,美国大选虽然剧情狗血,但至少还是一部可以确定在11月9日便会落幕的闹剧。然而希拉里“邮件门”二次曝光之后,此次美国大选已经远远脱离了预定轨道,并且很可能无法善终。那剧情最终会有几种结局呢?
场景A:希拉里赢得大选,FBI调查证明希拉里清白。这个结果的冲击相对最小,一方面和“邮件门”二次曝光之前的民调吻合,另一方面川普团队也无话可说。问题在于,从希拉里胜选到FBI调查出结果,其间一直是不确定性高企的时期,FBI调查一日不终结,新总统也就一日不得安生。
场景B:川普赢得大选,FBI调查证明希拉里清白。在这个场景下,民主党阵营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强烈控诉FBI以莫须有的猜测左右了大选的进程,甚至有可能向联邦高等法院提出诉讼。华盛顿将笼罩在浓重的火药味之下。
场景C:希拉里赢得大选,FBI指证希拉里有罪。这是最劲爆同时也是杀伤力最大的结果。因为从大选到新总统宣誓就职中间还有2个月的时间,如果FBI在新总统宣誓就职前指证希拉里有罪,那么希拉里就无法就职,美国总统职位空缺。这时是让副总统候选人接任总统呢,还是重新再来一场大选?如果继续保留民主党的总统名额,那么共和党又岂会善罢甘休?如果FBI在希拉里宣誓就职之后再爆出罪案,那希拉里将面临国会的弹劾。如果希拉里下台,副总统蒂姆·凯恩将继任总统,待到四年后的大选,两党再战江湖。共和党作为在野党势必会在这四年内发起各种攻击,美国将再次陷入党争内耗之中。
场景D:川普赢得大选,FBI指证希拉里有罪。川普阵营大获全胜。后续焦点在于,川普是命令FBI对事件做进一步调查,还是见好就收,并以此作为与精英阶层修补关系的契机?目前看来后者概率更大,毕竟今后坐江山的是川普。大选期间作出的各种出格举动得罪了相当多的“圈内人”,如果想要顺利执政甚至4年后连任,川普就必须向大选期间敌视他的人伸出橄榄枝。
从上述四个场景来看,此次大选有75%的可能性无法善终,并引发旷日持久的政治僵局。这样的局势演变将对美国社会造成沉重且深远的创伤,进而有可能引发金融市场的黑天鹅事件。
二、矛盾总爆发,精英内耗,国本动摇
胡祥辉认为,本次大选是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美国社会矛盾的一次集中爆发。它将精英阶层和中下层之间的巨大鸿沟暴露无遗,并重创美国的政治系统。
表面上看,美国人生活在一个没有阶级区别的平等社会。然而,在民主制度和宪法框架下,美国一直都是一个阶级分层或分割严重的国家,其社会制度本质是典型的精英政治。
根据美国学者在上世纪80年代的研究,美国大约有7000个重要职位被6000左右的人群掌控,包括国会议员、州长、联邦机构负责人、法官和检察官、大学校长、大型商业机构负责人、媒体精英、工会领袖等等。这些人及其“朋友圈”形成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特殊阶层。
而处于中下层的美国人,尽管现在可以享受到比以往更加丰富的物质财富,但对于他们来说,利益诉求的伸张以及社会地位的提高,并不比过去更容易。尤其在政治领域,两党在指定政治纲领时,从不直接诉诸这一阶层。
然而,“美国梦”的幻象被2008年金融危机无情击碎。2008年末,奥巴马抓住大众渴望变化的心理问鼎白宫。2010年,两年的执政并未让求变的民众感到满意,民主党在中期选举中失去众议院,奥巴马成为“跛脚鸭”总统。2011年,金融危机2年之后,占领华尔街运动爆发。同年,美国逼近债务上限,两党内斗导致美债危机,美国主权信用评级被下调,民众对国会大失所望。
2012年,由于党内失和,共和党总统大选落败,奥巴马连任。同年,联邦政府再次逼近债务上限,党争导致美国政府停摆,并于2013年坠入“财政悬崖”,民众对政府及国会的信任再度重挫。2014年,中期选举共和党大获全胜,全面掌控国会,奥巴马任期进入“垃圾时间”。同年,法国经济学家皮凯蒂出版《21世纪资本论》,财富分配不公问题成为全球焦点。“被榨干的中产阶级”将矛头对准权贵阶层。就连美国社会学家也普遍承认,对于支撑起美国企业机构的受过良好教育的中产阶级来说,所谓的美国梦越来越渺茫。
中下层民众受压最重,但也是最无法表达自己的群体,川普的出现让这一群体找到了灯塔。虽然川普同样出身精英阶层,但草根民众却视其为自己的代言人。其桀骜的个性、不顾政治正确性的出格言论,都在向这群长期处于弱势的群体宣告:“我和他们不一样!”
同样也是这样的风格,让美国的精英阶层群起而攻之。
谷歌特意让关于希拉里的负面言论尽量不显示在搜索结果的前端;华尔街的对冲基金和私人投资公司为希拉里捐献了超过4000万美元的政治献金,只给了川普不到100万;媒体记者也齐刷刷站到了川普的对立面;好莱坞的一众明星纷纷拍摄小视频为希拉里助选;400位经济学家联名呼吁公众不要选择川普——所有这些代表美国先进生产力和文化的群体都站在了川普的对立面。要是放在过去,川普早就可以宣布退选了,然而川普的民调支持率却一直和希拉里咬得很紧,甚至在“邮件门”二次曝光之后一度反超!
这次,精英阶层并没能成功塑造民意。也正是在这样的攻讦之中,美国社会各阶层不断强化着一种认识——原来我们之间竟然如此不同!这一景象表明,美国社会已经被严重撕裂。总统大选原本的重新凝聚社会共识的功能,却变成了社会鸿沟的放大器。
三、金融市场的不确定性无限升级
大选及后续演绎对美国社会的负面影响可能会在今后逐渐体现,但是对于金融系统的冲击确是当下不得不考虑的。
首先,如果美国大选无法善终,美联储12月份还会加息吗?如果大选导致美国政治系统陷入短期的“瘫痪”,又或是最终选出了对抗意愿强烈的政府和国会,美联储将如何应对?
如果因为大选闹出风波,只怕比2012年的财政悬崖只大不小,冲击力可能超过英国脱欧。因此,如果美国大选不能在短期内尘埃落定,美联储今年加息的计划就有可能落空。
第二个风险是美元基石的削弱。如果此次大选造成的社会创伤真的动摇了美国的国本,政治衰落引发经济衰退并出现两大周期的叠加,美元恐怕是要元气大伤。从近期的市场表现来看,随着“邮件门”事件的升级,原本强势的美元已然调头向下。从短期来看,选情的不明朗可能成为持续压制美元的一大因素。前期坚定看多美元破百的投资者,可能需要根据形势重审自己的判断。
第三个风险来自美股和美债的恐慌情绪。随着选情不确定性的提升以及企业财报不佳,截至11月3日,美股已经八连跌,创下2008年10月以来的纪录。美股估值过高是市场的老话题,金融危机以来,美股回调从未超过20%,即技术上所谓的牛熊分界线。本次大选及12月的加息预期是否会成为压垮美股的最后砝码,以及如果美股跌破重要的技术关口,是否会引发恐慌性抛盘,将是这两个月全球市场的一大焦点。相似的情况在美债上同样适用。美国新债王Gundlach的双线资本近期迎来了2014年以来的首次单月净赎回。Gundlach本人也认为,股市和债市近期都面临抛售压力。一旦大选超出了市场预期的“阈值”,又一只黑天鹅将展翅高飞。市场则可能出现股债双杀,全球金融市场波动又急剧放大。
综上,胡祥辉认为在美国大选彻底尘埃落定之前,避开权益类资产,配置非美主权债券等避险资产是一个可行的方案。